為你準備的這一條 Marlboro LIGHTS,你走的時候,還有九包。
向來沒有抽菸習慣的我,並不像一般拒菸者那般害怕和討厭菸味,即使在密閉空間,如狹小的車內。為什麼不怕也不討厭?只有一個原因,我心裡總認為,對我眼前這位抽菸的男人(或女人)來說,菸可能是他(她)生活中很重要的慰藉,我不忍心剝奪他(她)最後的快樂,只是這樣而已。雖然,我還是很容易被菸嗆得流淚。
所以,當然我沒有儲存糧草的習慣。直到你來。
當然,我也沒有菸灰缸。
拿來給你盛菸灰的,其實不是真正的菸灰缸。那是很久以前朋友從日本帶回來的一個小小的花器,口徑大約九公分。黑褐色的陶器,中間底部嵌著琉璃,外觀挺秀氣脫俗,唯一可惜的是,它沒有置菸的小凹槽。不過,它本來就不是一個菸灰缸。或許,它從沒想過,每一根未被抽完的菸,會需要靠在它身上,短暫休息。
今晚,我取出那九包其中的一包,想著,抽完這一包,我就要真的把你忘了。
費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撕開最外層的玻璃紙。打開盒蓋數了數,原來一包菸裡面有二十支香菸。學你敲了敲菸盒,取出一支點上火。我清清楚楚記得你點菸的樣子。
還有,你拿菸的那雙大手。
我想著你抽菸時的眼神。深深吸了一口,仍是嗆著了。
大多數時間,我只是讓它自己燃燒著。慢慢地燒,昏黃的燈下,裊繞的煙霧裡一直出現你的身影。
我不知道,這最後一包 Marlboro LIGHTS 何時會抽完。
而,盒子裡所剩的那八包,又該怎麼辦?
* * *
「菸先幫我留著。」我有點訝異,你的回答。「我有沒有跟妳說過 Marlboro 的 LOGO 怎麼來的?」
那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好像沒有,你說說看。」
「妳把菸盒倒過來,拿一張紙,將 Marlboro 這字蓋住一半,看到什麼?」
不自主的興奮和緊張,讓我手腳變得有點笨拙,急忙起身去書架把菸盒取過來。那包菸,一直被我放在冷冷的架上,很少去動它。
「看到沒?」
「沒有啊!看到什麼?」我盡量在拖時間。
「兩雙腳。」
「哈!有了!原來我把腳蓋住了!」女人的心機,有時重得可怕。
應該蓋住的是英文字的上半部,而不是下半。就像關於感情的記憶,我總是關錯窗。以致於風,總是不經意從敞開的窗口飄進來,劃過我尚未復原的傷。
「看到了吧!像不像兩個牛仔拿著槍正準備展開對決?」
真的很像。一長一短、一近一遠的兩雙腳,顯示出透視圖才有的立體距離感。不知道為什麼,這讓我想到我們。站在相同的的平面上,卻可能永遠無法靠近。
不!我甩甩頭!不管如何,我都做不出來,與一個人對立或對決。多少年來情海浮沉,儘管最後含淚道別,我卻總在心裡默默祝禱,希望對方真的獲得快樂。蠻沒骨氣的,是吧?
我沒辦法恨一個人。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的品牌總是用牛仔來作廣告……。」你繼續說著。一如以往,任性在我面前滔滔不絕,你的理想、你的生活……。
剩下的八包 Marlboro LIGHTS,我看著它,靜靜地,躺在密封櫃裡。
而你,仍是在午夜,如輕煙淡淡飄過我心頭的,永遠的牛仔。
文字‧影像 / 13
2005/01/25 初稿
2010/10/30 修
- Oct 30 Sat 2010 19:30
最後的 Marlboro LIGH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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