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也許你真的看錯了。你因為太過寄望她於你所認為的乾淨以致玷污了她。～
李安的《色．戒》上演快兩個月，民聲沸沸騰騰，我至今未看，僅僅讀過張愛玲的《色．戒》小說原著。
但我理解為何李安要拍這部沒沒無聞的小說。我只能說，李安是一個誠實的導演。而張愛玲，是一個誠實的小說家，但她為什麼選擇讓這個故事歷經三十年不斷改寫？我想那是因為，她的誠實太過赤裸與深重，非世人對「愛情」之浪漫純潔觀念與固有期待所能承受。
直接進入正題吧。
色與戒，兩個隱喻：
色 = 性交 = 作愛 = 進入
戒 = 鑽戒 = 金錢 = 收入
如果我說，儘管這兩者不一定得同時存在，但是性交和鑽戒都足以讓人產生為之赴死的愛情，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咒罵我的「現實」？
罵就罵。但我說的是最赤裸的「人性」。我說的是足以讓人拋棄生命的「愛情」。
王佳芝太過誠實，在她多次被「進入」之後放走了她的漢奸愛人而自己去赴死。如果今有一女，說她只想要有單純的愛情但是不准對方「進入」，那麼我可以告訴你，這女人隨時都可能離開，也隨時都在準備離開，她所付出的所謂「純潔的愛情」不是足以為伊人拋棄生命的愛情。但是我這樣說並不代表一個被進入的女人就能夠為愛拋棄生命，也不代表一個從沒被她所愛的人進入的女人就無法為對方拋棄生命。我要說的是王佳芝 (這個人性隱喻) 所展現的誠實與重量，如此而已。
王佳芝太過誠實，在她被贈以粉紅鑽戒作為「收入」之後放走了她的漢奸愛人而自己去赴死。如果今有一女，說她只想有單純的愛情，不想拿男方一毛錢不想要接受男方的任何物質餽贈，她有獨立自主的經濟不需要依賴男方養活，那麼我可以誠實地告訴你，這女人隨時都可能離開，也隨時都在準備離開，她所付出的所謂「純潔的愛情」不是足以為伊人拋棄生命的愛情。但是我這樣說並不代表一個接受了男人物質餽贈的女人就能夠為愛拋棄生命，也不代表一個從沒被愛人餽贈以物質的女人就無法為愛人拋棄生命。我要說的是王佳芝 (這個人性隱喻) 所展現的誠實與重量，如此而已。
這是兩個被我們所長久嘲笑和摒棄的人性面。
我們總是迴避他們。因為我們被教育要做一個「有教養」和擁有「純潔愛情」的人，我們必須對性和物質嗤之以鼻；我們被教育應該要選擇一個「乾淨無污染」的愛情。
但是親愛的，請你告訴我，什麼是乾淨？又，什麼是愛情？
固有的道德或宗教思想是這樣告訴我們的：為了性的愛不是真正的精神純潔之愛；一個要求被男人養的女人所擁有的愛是有條件的、被污染的愛。殊不知，長久以來，在這個關鍵點上我們被交換了。我們在不知不覺中被用冠冕堂皇的道德與純愛理想交換了「最乾淨的人性」。
人性是什麼？它不是道德也不是不道德，它不是純潔也不是不純潔。它僅僅是「人性」。「性交」是什麼？性交它什麼也不是，它僅僅是「人性」，所以它乾淨。「物質的滿足」又是什麼？物質它什麼也不是，它僅僅是「人性」，所以它乾淨。
這是兩個被我們長久嘲笑為髒污並努力試圖摒棄的人性面 (以致我們始終沒有能力了解王佳芝)。所以我說張愛玲誠實，她看見了它們 (王佳芝) 原原本本的孤絕樣貌之事實－－王佳芝在被多次狂烈的進入之後產生了愛情，王佳芝在被餽贈以鑽戒之後產生了愛情。但是這樣的誠實是辛苦的。她必須背負許許多多世俗扭曲的眼光和解釋。因為，世人有他們所自認為的愛情之標準。
親愛的你能否明白？「王佳芝」在我眼中是如此乾淨和深刻，以致它發出了世人無法承受的光芒和重量。而這也是它最後終於還是得走向死亡的原因。這樣切切實實的「人性愛情」，終究無法被世人飄浮的「觀念愛情」所抵達。
它們乾淨到等同死亡那般不需依附任何事物而存在之乾淨。或者說，它們最終必以死亡來證明它們的乾淨。
所以親愛的，也許你真的看錯了。你因為太過寄望她於你所認為的乾淨以致玷污了她。
2007.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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