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深邃的詞語在夜裡醒來

下午和同事到中和的印刷廠，給即將出版的一副彩色牌卡對色。一套牌卡有44張牌，每張的主要顏色都不同，先跑幾次印刷機，試印在類似紙質的二手印刷紙上，我們拿出正確樣本核對顏色。比對了幾張，我說，要整個減紅、加藍。終於做出非常接近樣本的顏色（不過其實印刷廠的師傅自己也是知道的啦，只是，有人在旁邊盯著，他們就不敢太馬虎）。

同事問我為什麼知道要減紅？我說10幾年前，我離開出版業之後，待過花式撚紗廠，負責的就是色紗樣本的打色工作。有時遇到很龜毛的針織廠或代理商，光是打一個顏色，從ABCD開始，26個字母都快用完了，還沒挑出一個完全符合的色樣配方。這時，老闆或業務經理就會帶著我，開一個多小時的車直接殺到位於桃園或新竹的染廠（或者有時還得一個人搭飛機到台南的染廠），在有著刺鼻酸性藥水味、沒有冷氣且令人頭暈的襖熱染房，盯著打色小姐用電腦調整三原色的比例。紅色加5%、黃色減5%，即使是這麼小的劑量，打出來的顏色就會有明顯差別。四年下來，終於也練出了一點點看色的小技巧。那時，我在公司是最資淺的小妹，每天要幫老闆和經理洗茶杯、泡茶和買菸。這樣也做了七年。後來，我重新回到出版業。

當時作為打色小妹的我，當時那個經常因為鼻子過敏，一邊滑動織布機織出不同顏色的打色布片，一邊不停流著鼻水的我，一定不知道，有一天會再度進入同樣有著刺鼻化學顏料氣味的工廠，在那裡感謝自己曾經有過的、那些看似微小卻扎實的經驗。只是，這次讓我頭暈的，不再是色紗染劑，而是會變出神奇文字和圖案的印刷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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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